“你可能不认识我，但一定听过我唱的戏歌。”5月，上海越剧院演员裘丹莉在B站上传了自己参与央视《国风超有戏》的演出视频，画面中，她cos成游戏《原神》中的角色云堇，用越剧演唱了“云堇”在游戏中所唱的《神女劈观》。截至目前，视频点击量近9万次。
入驻B站后，裘丹莉的主页既有传统的越剧科普、经典戏腔歌曲介绍，也有用越剧方式演绎二次元，传播越剧艺术。“我选择先走进二次元的世界，从他们感兴趣的题材开始入手创作。”
在游戏企业集聚、二次元IP爆款迭出的上海，戏曲、剪纸等非遗与二次元的跨界探索，正在打破两种文化的“次元壁”，成为传统文化在年轻人中破圈传播的重要路径。
戏曲、非遗向年轻人走近一步
点开裘丹莉的B站主页，或许会惊讶于“二次元浓度”之高。除了演唱越剧版《神女劈观》，她还扮演了《原神》中的甘雨一角，演唱了越剧戏腔版《仙泽麟行之迹》。今年，为祝贺动画电影《哪吒之魔童闹海》票房破百亿元，她用戏腔演唱了电影片尾曲《在故事的最终》。用越剧演绎二次元，目的是以“从简到繁”的方式传播越剧艺术。
裘丹莉用戏腔演唱《哪吒2》片尾曲《在故事的最终》
“刚开始，经常有网友问我‘越剧是什么’‘与越南有关嘛’”，我的确有些懵。不是年轻人不尊重戏曲，而是没有合适的平台与时机让他们认识，或者说没有让他们在有兴趣的前提下去认识戏曲。”裘丹莉主动选择破圈，朝喜爱二次元文化的年轻人走近一步。她首次演唱越剧版《神女劈观》的视频，点击量已近200万，连续几天登上B站热门榜。她还兼策划、编剧团队管理、音乐总监、唱腔设计等于一身，制作并完成“越剧和二次元结合”作品，观看量总和破千万。
创作《护法夜叉记》时，裘丹莉邀请京剧演员傅希如、淮剧演员陈澄、越剧演员丁小蛙、川剧演员杨昆昊一起参与，将戏曲和摇滚乐结合，播放量突破百万。“过程并不容易，需要时间、精力、经费。我开心的是，网友现在会问‘越剧经典剧目有哪些’‘越剧有什么流派’‘入门学哪个唱段合适’。”
主动走进二次元文化的还有“上海剪纸”传承人石勤玲。一张红纸、一把剪刀，巧手翻飞，一个憨态可掬的二次元形象便跃然纸上。不久前，“游戏博物馆里的剪纸奇境：《蔚蓝档案》×上海剪纸非遗主题展”亮相中国音数协游戏博物馆，展出近20组游戏《蔚蓝档案》主题剪纸。这一次，红纸上并非传统花鸟鱼虫题材，而是Z世代玩家耳熟能详的二次元角色。展厅中，《蔚蓝档案》人气角色“龙华妃咲”的旗袍上，龙鳞细密如发丝，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；“朱城瑠海”的衣服褶皱通过深浅套色呈现立体光影，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纸面上走出。
“上海剪纸”传承人石勤玲
这些非遗与二次元跨界的剪纸作品，均出自石勤玲所在的徐汇枫林剪纸团队。“在剪二次元造型的时候，角色人物的脸部表情很重要，她的眼睛、眼珠、眼睫毛，都要非常细致地刻画出来。有一点细微差异，在游戏玩家看来就会很明显。”2016年，29岁的石勤玲被评为“上海剪纸”徐汇区区级非遗传承人，是当时“上海剪纸”最年轻的传承人。在这位年轻的传承人心中，非遗的传承与传播离不开创新，“我一直追求新的变化，比如使用不同的材质、剪不同的题材，或者和其他非遗、游戏项目跨界合作，碰撞出新的火花”。
某种程度上，石勤玲与裘丹莉的目的一致。在她看来，动漫、游戏、短视频、虚拟偶像等二次元的核心载体具备强传播力和粉丝黏性，剪纸与二次元跨界是一种非常好的合作，“希望通过这样的合作，吸引更多年轻人关注非遗项目”。
用传统文化打造游戏中的创新玩法
根据前瞻产业研究院、浙商证券研究所数据，2016—2023年，中国二次元产业规模从189亿元增长至2219亿元，其中周边衍生产业规模从53亿元增长至1023亿元；预计2023—2029年，中国二次元产业规模将从2219亿元增长至5900亿元，复合增长率达18%。在二次元文化的浪潮下，象征着“传统”的戏曲艺术、非遗技艺主动走近年轻群体，用二次元的脑洞与年轻化表达，为传统文化招徕新观众。与此同时，游戏、动漫等新兴文化，也主动将传统艺术、非遗技艺搬到线上，打造游戏空间中的创新“玩法”。
手游《无限暖暖》与苏州市评弹团合作
手机游戏《食物语》打造京剧主题版本，与上海京剧院合作呈现食魂“霸王别姬”。“霸王别姬”是江苏徐州地区的一道传统名菜，以甲鱼与鸡为食材，相传为纪念项羽和虞姬流传至今。《食物语》团队和上海京剧院团队用近半年时间筹备，对霸王别姬食魂进行立体全面又精益求精的打磨。
食魂的人设被定为民国年间一个热爱京剧的戏曲演员。为凸显认真学艺，食魂拜师学艺，邀请上京梅派青衣演员田慧帮助其圆梦舞台。学成之时，田慧与食魂重现双剑舞之姿——一段经典的虞姬舞剑视频将京剧之美展示得淋漓尽致。
场景与道具细节同样遵循京剧传统。衣型、衣摆设计结合霸王的服装纹样来增加海水暗纹，服装元素多用鱼型纹样来贴合以鱼鳞甲著称的虞姬服装，甚至连游戏内非主角的反派角色也有考究的内容支撑。《食物语》还在游戏内以《霸王别姬》故事情节延伸做精心设计。上海京剧院提供一桌二椅、条案、服装展架、道具衣箱、守旧纹样、地毯等数十种场景道具在内的详细图样参考。项目组还在家园中打造了一个食魂的专属家具，食魂坐上去给自己化妆，镜子旁边的灯会自动亮起，颇有京剧中的扮戏氛围。游戏负责人表示，通过人设丰满、细节考究的食魂，讲述美食背后的人文故事，让更多年轻用户爱上传统文化，这可以说是《食物语》的新文创思路。
石勤玲看到，在二次元热与非遗热的背景下，寻求与传统戏曲、手工艺等非遗技艺合作的游戏公司越来越多。除了《蔚蓝档案》，她还与国潮动作RPG游戏《归龙潮》联动，为游戏中的角色“青龙元君”量身定制了全新的海派剪纸作品，受到不少玩家的喜爱。在游戏中，“青龙元君”长着龙角，衣服上绘有盘旋的龙纹，手持刀剑，是游戏中的主要女性角色之一。这幅作品花费了她3天时间。她告诉记者，从二次元形象到剪纸作品，在装饰用的衣纹上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简化，只保留了龙身和其盘旋的姿态，“剪纸的特点是概括性、简单化，这幅作品穿插使用阴刻、阳刻，同时用了传统的龙纹、月牙纹，去展现人物的服饰和角色的特点”。
石勤玲“青龙元君”剪纸作品
上海游戏企业叠纸旗下手游《无限暖暖》的春节游戏版本，与苏州市评弹团合作，将首批国家级非遗“苏州评弹”带进游戏世界，为游戏中的角色创作了歌曲《萦音前词》，将剧情化为评弹唱词，以吴侬软语娓娓道来，并邀请非遗传承人为玩家科普评弹知识。叠纸另一款手游《恋与深空》则与国家级非遗“洛阳宫灯”合作，在游戏内上线“制灯工坊”小游戏，让玩家体验制作宫灯的过程。“游戏不仅是娱乐产品，也是融合数字发展科技与艺术的文化产品。”在叠纸网络首席运营官、联合创始人姚飞看来，游戏的天然优势是能解构和重组多元的文化元素，在游戏中形成一个新的场域，“传统文化和非遗工艺中蕴藏着独属于中国的文化印记和中式审美，而通过游戏与传统文化的结合，能让更多人注意到这些文化瑰宝，这一点在叠纸旗下所有游戏中都有所体现。”
《恋与深空》与国家级非遗“洛阳宫灯”合作
裘丹莉深刻感受到，二次元观众也在反哺她的创作，“我会吸取很多与年轻人交流过程中获取的灵感。每当演出谢幕，看到观众席有老戏迷，还有穿着二次元服饰的可爱的年轻人，有四代同堂一起来看戏的观众，我的高兴难以言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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